“吹动少年的心。”

关于

蒹葭




月光你能否将我的梦魂带去
放在离她三五尺的玉兰花枝上








峨眉来的那小丫头,正好是杨左使那小屋子里头的第一千个访客。

“啧,我这儿倒真真是什么人都敢来了。”
杨左使放下手中的酒杯,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来人。
还是个小丫头,生得一副伶俐样子,看那身上的衣裳样式,熟悉得很,峨眉。
“你们峨眉怕不是忘了与我杨逍的血海深仇,怎得,竟也来我这儿打探那剑了?”

杨左使所言极是。
现今这偌大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,他杨逍与那峨眉派之间的血海深仇。
如今这峨眉弟子出现在他面前,倒真是教人有些意外。

“左使别急啊,”那小姑娘歪了歪头,弯了弯眼睛朝杨逍笑了笑,“谁说我不是来寻仇的呢?”
杨逍看着面前的小丫头,竟一时间有点恍然。
她倒是烂漫,身上半点子江湖的味道都没有,也不像她的那些师姐们。

更不像,更不像她的那位好师父。

“小女子也是听闻,那把宝剑上刻了杨左使您的命脉,可惜我的师姐们都没空,这才派我这个闲人前来相求,好能拿了那剑再取您性命嘛。”
听到这里,杨逍忍不得笑了笑。
本是一句苦大仇深的话,竟被那小丫头说得有些俏皮。

看来这恍恍惚惚几十年,峨眉从未放下与自己之间的恩怨。

江湖上皆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。
传闻说光明左使杨逍,曾花了几十年的时间,制了一把绝世好剑。
不光是剑刃锋利剑鞘傲寒,令众人趋之若鹜的,是那剑身上的东西。
世人皆流传,那剑的剑身上,刻着那光明左使的软肋。
换言之,拿到了那剑,取那杨逍的性命,便是不在话下。
只是那光明左使却丝毫不在乎,还专门发了告示昭告天下,说是自己在明教山脚下等一位有缘人,若真能等到,便告诉那人自己把剑藏在了何处。

一时间明教山脚下江湖人士纷至沓来,皆想一睹那名剑风采。

对了。

那把剑还有个好名字,叫蒹葭。




“我杨逍倒还是头一回,听人把取在下性命一事说得如此轻巧。”
杨左使放下手中杯盏站起身来,只见面前那小姑娘还是一番轻轻巧巧笑着的模样。

“那看在我是头一个的份上,左使便赏了那剑与我,可好?”
她把手往身后一撑,笑眯眯地坐在杨逍对面的石凳上,两条腿还来来回回地晃荡着。

真是不像。
眼前人真是一点儿都不像自己见过的其他峨眉弟子,更别说昔日里那位师父了。

不知怎的,杨逍忍不得地对这眼前丫头生了兴趣。

“那好,”他生了兴致,弯起眼睛看着来人,“你且去这世间替我寻四样东西来,若是皆能寻到,我便将蒹葭的下落赠与你。”
“好啊,”小丫头从石凳上跳下,走到杨逍眼前来,“左使可要说话算话。”

杨逍只是笑笑并不回应,只一人又踱回至桌案前,拿起酒盏时才觉酒已是饮尽了。

“第一样,我要风陵渡口的风。”













口中话音还未落,心头回忆却已然涌上眼前。
此刻他只觉自己面前突然涌起一条盛满旧事的大河。
而一个人走在河岸边,打湿的不仅是他的鞋,还有他的眼。

那个几十年前的春天,那个被自己裹在心里藏了几十年的春天,已然摊开在眼前。

那时杨逍尚且年少,亦还不是那明教的光明左使,左不过一个普普通通少年郎。
那日他行至风陵渡口,正准备乘舟而去,只是那脚下之舟却是迟迟不行。
他起身行至船尾听了那船夫一番讲,这才得知自己乘的是这江上最后一尾船,而江岸边还有一位想要乘舟的姑娘。

“姑娘若是不嫌弃……”

他抬起头来,往那岸上望了一望,正准备邀那姑娘一同乘舟,却在两双目光对上的时候,不由得怔了一下。
原来那诗书里头说的,竟都是真的。
这世上竟当真有女子,能生得芙蓉如面柳如眉。

“姑娘若是不嫌弃,”他一时语塞,只好将那前话又堪堪重复了一遍,“与在下同乘一舟,可好?”

那姑娘也不说话,只是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。
这一笑不要紧,笑得少年郎满心满眼漾起来水光。

之后二人便同乘一舟,相谈甚欢。

从眼前湖光,聊至远处山色。
从发上珠钗,谈及背后名剑。
那姑娘倒好似也是个习武之人,对杨逍身上所携之剑赞不绝口。

不知怎得,看着眼前人那副认认真真看剑的模样,少年郎只觉自己好生心动。

“姑娘,”他磕磕巴巴开口,只觉自己快要连口齿都变得不伶俐,“他年若是有缘再聚,在下可否有幸,能为姑娘制一把剑呢?”
“好啊。”
那姑娘轻轻笑起来,她身后是一整条江流,远处那江岸边的蒹葭正顺着吹来的风,簌簌地响。

“若是有缘,那便再聚。”

若是有缘,那便再聚。

日后再思及这句,只觉当时多恳切,日后便多喟叹岁月可欺。













杨左使刚从自己的回忆里拔节出来,眼前的小丫头却早已是不见了踪影。
倒是当真烂漫,竟真真赤手去捕风了。

只是杨左使没想到。
那小丫头去了左不过二日,便蹦蹦跳跳地返了回来。
手上拿着一只小口袋,笑眯眯地举到杨逍面前,还非逼着他闻闻不可。

”喏,这可真真是风陵渡口的风,我坐在那儿接了好半天呢。“

杨左使看着她那一副赖皮样子,一时间竟不知该气恼还是该笑。

“那便去寻第二样。”

杨逍笑了笑,将那小口袋收了来,放在桌案上。

“第二样,我要明教山后的桃花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

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
湘君。

那年那人,只留了这二字给自己。
怕是想不到,短短二字,竟被那少年郎端端地握在手里,放在心上。
偶得引至嘴边讲上一讲,只觉唇齿生香。

自舟上那一别后,杨逍自是真真想着要重逢的。
他写了许多信到峨眉,只是车马慢,日子慢,也不知最终寄到了几封。
起初峨眉是有回信的,短短几行,有时信封里夹些子柳叶,有时是几朵枯萎在了途中的花。

后来,不知从何时开始,那边渐渐地没有信再传回了。

可杨逍仍旧在写,一封封信和年岁一起堆叠起来。
他也想过,或许是二人之间生了什么不必的误会。
只是他想不到,日后二人真真重逢时,彼此竟已落到那般立场。

他成了明教的光明左使,那姑娘也出落成了峨眉的掌门人。
两人之间隔着的,再不是一条小舟,亦不是一条江。
而是太多无法清算的血海深仇。

人生碌碌,竞短论长。
却不道枯荣有数,得失难量。

那日听得峨眉掌门怒气冲冲找上门来时,杨逍正在明教的后山上折着一枝桃花。
还没等杨逍转过身去,那背后来人便已是将剑架在了他肩膀上。
不用猜的。
他自然知道背后来人是谁,亦是知道她所来缘由。
左不过是为了孤鸿子。
她那好师兄,竟是被一场比武活活气死。

真是讽刺。

“杨逍,血债血偿。”
谁想得到呢,没人会想到。
她怎么会想到,怎么会想到那个教她几年来难免梦到过几次的少年郎,一眨眼,已是灭她全家的明教中的左使,一眨眼,已是杀她师兄的邪魔外道。

“湘君……”
杨逍听得身后那人声音,正准备回头隔着这多年岁月将她那脸望上一望。
只是还没等他看个清明,那人的剑已是毫不犹豫刺穿了他的肩膀。

她生得真好看。
杨逍仿佛浑然觉察不出肩上那伤处淌下来的热血,就只是弯着眼睛,看着那人的面庞。
年岁将她雕刻几载,反而是愈加清冽芬芳。

心动从来不是一个瞬间。
而是及其反复,无端,漫长。
你不知它何时会复燃,亦不知它何时能消亡。

“湘君。”
他朝她伸出手去,因得拉扯到伤处,指端微微地颤。
“你看,桃花开了。”

二人就这样在树下堪堪站着。
一人手中长剑已没入眼前人肩膀。
一人手中桃花想落于心间人发上。

她终究还是不愿再看眼前人那一副酸楚模样,咬着牙拔出剑,转身欲走。

却又只走了几步,便无声停下。

狠得下心吗。
那人寄的那几十封书信仍偷偷藏在自己枕下。
那纸上铺陈的九万情字,还未蒙尘。

心动哪里是一瞬间。
心动分明是一场绵延至死的复燃。

她已是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往回走的步子,耳畔仿佛还能听到许多年前,那渡口小舟上他拔出剑时簌簌的剑光。

另一边的杨逍,仍是手握着桃花站在原地。
眼看着那人转身离去,看着她停下脚步,看着她回头,再看着她走向自己。
她的眼睛红红的,一边往回走着一边从自己袖上扯下一块纱。
只是还没等她的手指附上眼前那人的伤处,倒是先有一样东西落在了自己发间。

是杨逍手中的那支桃花。

“湘君。”

还未等她抬起头来,便有一双唇齿落了下来。

是一只吻。
他俯下身来的时候,她好像又重新闻到那年渡口风吹起时,蒹葭散的香。

女子心思薄如蝉翼,怎堪桃花一碰之。

第一只吻是在树下,第二只吻是在榻上。

情之所至,如水到渠成。
是人望山,鱼窥荷,是天上有月亮月亮有光,是理所应当。

天是什么时候黑的,没人注意,也没人在乎。
只知道月光透过窗棂折落在地上,一如他的手指掉在她的发上。

这是一场欢爱。
更是一场漫长无声的质问、讨伐,和不甘。

为何,为何偏偏是你。
又为何,为何堪堪是我。

爱与恨在两张唇齿间吞吐着,情与仇颠簸着,汗与泪落着。
谁的齿痕刻在谁肩上,谁的亲吻落在谁发里。
终究是双双落在那血海深仇里,翻动起浪涛来,没有舟,没有停泊。

跌宕起伏,回环往复。

“杨逍。”
夜色深了。
她枕在那人膝上,长长的头发快要顺着他的腿弯洒在他脚面上。

“杨逍。”
她顺着月光抬起头来,看见木桌上放着的那枝桃花。
她平躺着,突然落下泪来。

“杨逍。”
杨逍垂下眼的时候,正看到月光下膝上人眼窝里的水光正在簌簌落着。
他怕那些子泪流进她耳中,便抬起手轻轻捂上了那人的耳。

她的眼泪凉凉的,落在自己手上。
杨逍无暇去擦,无暇去想,无暇看月亮。
他只一心用力地记住自己身处的此时此刻,因得他知道,这样的欢爱,一生便只有这一场。
每一个时分都可一不可再。
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刻舟,日后也无法顺着那剑痕把剑找回来。

“我真是恨毒了你。”

她的眼泪落完了。
一场告别结束了。

湘君死了,死在桃树枝下,死在杨逍膝上。

从此这世上便只剩下灭绝了。


没人知道。
没人知道当她看着那桌上桃花时,会不会也是这样想过。
想过来世成为花,不吸引别人,亦不妨碍别人。
再被他亲手采摘,然后在他手中凋谢。

没人知道。

















杨左使只觉回忆像一场大梦,将自己包裹其中。
等他好不容易浮游上岸时,那小丫头已是从后山折了桃花回来了。

“喏,”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鬓边把那朵别着地桃花取下来,“第二样,成了吧。”
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烂漫模样,歪着头等杨左使说出那要寻的第三样东西。

“第三样啊。”

杨逍接过那桃花,放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,却又放下。

“第三样,我要你峨眉山上的雪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他有多久没有看过峨眉的雪了,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。

自明教那一别后,他再没去寻过那人,寄去的书信也再没有回音。
听说她的功夫越来越好。
听说江湖上的各路豪杰都要敬她灭绝师太几分。
听说她立志要光大峨眉,铲除所有邪魔外道。

直到他听说,那人不知因得何原因,遭了仇家暗算,受了好大的一场伤,这才再也忍不住去了峨眉。

他只差拿尽明教所有的好药方,一刻不停地裹着夜色上了路。
可等他潜进那人屋子,看见她时,才觉心上无比凄怆。

她好像瘦了。
长长的头发落在肩上,脸色不大好,睡得也不大安稳。
锦被中露出的肩上还能看到未愈的伤口,掩不住的丝丝猩红。

不知怎得,他坐在床边,只是这么看着。
看着看着,便心上一酸落下泪来。
杨左使的泪滴子大颗大颗地掉着,却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,生怕吵醒了那好不容易睡着的人。

杨逍只觉再难自抑,不可久留。
可他刚站起来,迈出半步,便只觉身侧有一处温热,拉住了他衣袖。

是她的手。

杨逍明知是她的手,却也是分分明明不可回头。

那个人和自己不一样,她这一生,已经不起一错再错,自己更不可能,将她那多年心血与壮志,被情情爱爱烧成一捧飞灰。
于是他在原地站着,他也只能在原地站着。

站着等,等那人攥住自己衣袖的手松开,再落下。

他推开门向外走去,抬起眼再看时,外头白茫茫一片。

原来是峨眉落雪了。

天不知是何时亮的。
自己那一身本隐于夜色的黑衣,此时立于雪中却仿佛洁白画纸上的一块泥污。
一块泥污。
自己亦仿佛那人一生中的一块泥污。
明教,妖人,邪魔外道。

他笑了笑,在那峨眉山下,站了好一会儿。
直到那纷纷白雪将自己的衣衫悉数染白,就像是对一颗泥污的掩埋。

不如我亲手将自己从你的一生中掩埋。
我心甘情愿,你一身清白。



















杨左使本是想着,这桃花盛开的季节,那小丫头自是寻不到白雪的。

可没想到,几日后她竟又是跳脱着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她只带来了一壶水。
”左使,这是我在峨眉山下的泉里特意为你接来的,别看它们现在是水,去年冬天时,可一定是峨眉的一场大雪呢。“

杨逍没想到,这小丫头倒是当真机敏俏皮,自己还真真说不过她。

”最后一样,“他抬起头来,看着面前人的模样,”我要光明顶上的月光。“





















自那一天之后,杨左使便再也没有看过月亮了。

那日张无忌去寻他时,他正在林中淬着那把剑。

蒹葭。
那把他堪堪制了几十年的剑。
杨逍也不知道,那个人现在,还记不记得蒹葭了。
毕竟她那一颗心,已经被峨眉和倚天剑,填得满满当当了。

几十年前的事,还会有几个人记得呢。

”左使,是无忌无能……“
杨逍听得背后张无忌的声音,转过身去看时,才发现来人已是满眼酸红。

那一刻,他便已然明了了。

”罢了。“
左使转过身去,不再看身后的人,继续淬着手中剑。
”那人的傲骨,岂是你我能接得住的。“

那晚的月亮,似是特别地圆,满满当当地挂在天边上。

”她可有什么话,留给我么?“
”没有。“
”一句也没有么。“
”一句也没有。“

杨逍抬起头来,看着那天边月亮,看得满心凄惶。

”无忌啊,“
他不知怎得笑了起来,笑得满眼酸红。

”劝君莫望白月光。“


劝君莫望,白月光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没过几日,杨左使便收到了那峨眉小弟子为他寻来的”月光“。
一只小瓶子,里面有几只萤火虫,正一下下地扑闪着翅膀。

”怎么样,漂亮吧,我在那光明顶上抓了半天呢,左使可要说话算话啊。“

杨逍一边听着那丫头的话音,一边轻轻打开那小瓶子,瓶中的萤火虫瞬时飞了出来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捉,却只捉到一场空。

三十年前他爱上一轮月亮,三十年后仍旧没能握地住那月光。

杨左使终究还是说话算话,将装着那蒹葭下落的锦囊给了那峨眉小丫头。

”丫头,“他不知为何,喊住了那门口正转身欲去寻剑的小弟子,”你为何如此想得到蒹葭?“
”我呀,从小无父无母,是师父把我养大的,师父的心愿自然就是我的心愿。“
她一边说着,眼睛一边弯着,似是在想她那师父的模样。
”左使,还有什么要问吗,没有的话,我还忙着去挖那把宝剑呢。“


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,最后一个。“




















谁能想到呢。
那把刻着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命脉的蒹葭,竟就埋在峨眉派的一座后山上。

没人想的到,周芷若更是觉得难以置信。
当她听说小师妹回来了,还带回来了蒹葭的下落时,便一刻不停地去见了师妹打开了那锦囊。
二人顺着那锦囊中的图纸在后山上寻了许久,终是在一棵树下,挖出了那把名震江湖的蒹葭。

”师妹,“周掌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掸去剑身上的泥土,”你到底同那杨左使说了什么,他倒当真舍得把这剑给你?”

“他呀,他问我叫什么。“

周芷若拔剑出鞘的手,在听得这一句的时候,突然停了下来。

小师妹看师姐突然停下来,不解地抬头去看时,才发现不知何时,师姐的眼已是红透了。

”师姐,你怎么哭了,“小师妹急忙摇了摇周芷若的手臂,”真奇怪,那天,那人听了我回答之后,好像也哭了。“

周芷若不再说话,她只是把那把已然出鞘的剑又轻轻收了起来。
拿在手中摩挲了好一番,又将它埋回了泥土之中。

”师姐,你怎么,你怎么又把它埋了啊!“
小师妹看着师姐把剑埋了,更是一头雾水。

”白露,你杀不了他的,我们谁都杀不了他。“

”这世上能杀他的那个人,早就死了。“








白露。

周芷若站起身来,擦了擦眼眶子里那些泪,看着面前那个跟在自己身边许多年的小师妹。

白露。

她的这个当年被师父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小师妹,叫白露。



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”

她看到了的,那把剑的剑身上,只刻了两个字。
却是那人的软肋,命脉,与劫数。

那把剑上只端端正正刻了两个字。


湘君。













另一边的杨左使,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峨眉对面的山下。
他站在那儿,隔着那面前的一江水,遥遥远远地望。

他仿佛望见了。
望见三十年前河岸边的蒹葭。
望见三十年后那峨嵋山上那人那座已然郁郁青青的坟。

她就睡在那河对岸的山上。
从不说话,从不回答。

而自己,就只能一次次地望,一次次地望。












所谓伊人。

















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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